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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全世界有多達四千億隻形形色色的鳥兒或飛行、或盤旋,或游泳、或跳躍,再不然就是在地面上移動著。

這數字是全球人口數的五十幾倍、狗的一千倍、現存所有大象數目的五十萬倍,或者,超過麥當勞歷來賣出的漢堡個數四倍。如同那旅鶇,這每隻鳥身上都罩著一件繁複的羽衣,其全身羽毛數量從紅喉北蜂鳥的一千枚上下,到小天鵝有超過兩萬五千枚不等。要是把世界上所有的羽毛首尾相連排成一列,其長度不僅超過地球到月球或太陽的距離,甚至可抵達一些更遙遠的天體。我們雖然無法得知確切的羽毛總數,但能確定的是,從演化的觀點來看,羽毛是空前的成就。

 

脊椎動物(也就是具有脊椎骨的動物)從外表來看有四種基本類型:光滑的(兩棲類)、長毛髮的(哺乳類)、披覆鱗片的(爬行類和魚類)以及有羽毛的(鳥類)。雖說前三種體表類型各有優點,但跟羽毛變化多端的形式和功能相比,全都不是對手。羽毛可以極為輕柔,也可以硬挺如木片;型態有倒鉤狀、樹枝狀、流蘇狀、融合狀、扁平狀,或是僅僅一根沒有分枝的軸管。其長短可以從小於鉛筆尖的剛毛,到觀賞用的日本長尾雞那超過十公尺長的繁殖(尾)羽。羽毛可以讓鳥融入背景裡,也可以用來引起注意;它們能不靠色素就展現出奪目色彩;能儲水,也能防水;能發出啪擦聲、哨笛聲、嗡嗡聲、顫動聲、隆隆聲與刺耳尖銳聲;羽毛還有近乎完美的翼剖面,也是至今人們所知最輕、效能最佳的隔熱材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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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鶇(學名:Turdus migratorius)亦稱美洲知更鳥(英語:American robin)

 

 

站在那兒看著那隻旅鶇,我想我應該不是第一個被羽毛吸引的生物學家。從亞里斯多德到恩斯特.邁爾,自然學者們無不驚訝於羽毛樣式與功用之複雜,因而研究起羽毛的種種,從生長模式、空氣動力學到羽毛蛋白質的基因密碼,不一而足。華萊士稱羽毛為「自然的傑作……想不出有什麼比這更完美的大膽創新。」;達爾文在其第二本談論演化的大作《人類的由來》(Descent of Man)一書中,花了將近四章的篇幅討論羽毛。但要說到人類對羽毛的著迷,那可不只在科學這個層面,而是觸及藝術、民俗、貿易、風流韻事、宗教信仰,乃至日常生活中的種種。就像人類文明利用自然界中各種令人驚訝的事物一樣,從部落氏族到現代技術官僚體制,各地的文化不約而同、大量地採用羽毛作為符號象徵、工具及裝飾品。

 

在法國南部的蕭維岩洞(Chauvet Cave)裡,有隻長耳鴞的圖像被仔細地刻劃在頂部的石灰岩上。素樸但靈巧的線條,勾勒出一隻肩部長滿羽毛、轉頭向後看的鳥,那模樣一看就知道是貓頭鷹。蕭維、拉斯科(Lascaux)以及附近其他洞窟裡的岩刻、壁畫是史前藝術的寶庫,而這貓頭鷹圖像不過是其中上千幅作品之一。洞裡那些令人難以忘懷、回味再三的古代動物、圖案、肖像,其創作技巧之高超,曾讓畢卡索為之興嘆道:「這一萬兩千年來,我們根本毫無長進。」事實上,蕭維的這些畫作可追溯到超過三萬年前,而那隻小貓頭鷹圖像,也成為世上最古老的鳥類描繪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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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維岩洞(Chauvet Cave)裡的長耳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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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耳鴞(Long-eared owl)

 

 

雖然該時期的手工藝品包括了精緻的鳥骨製品,像是骨針、扁瓶、串珠、掛飾等,但在那些早期洞穴繪畫裡,如此獨樹一格的羽毛描繪卻頗為罕見。考古學家相信,古代的獵人不僅會使用羽毛來當裝飾品,也拿羽毛作為赭色彩繪的畫筆。到了石器時代晚期,從歐洲、美國西南部到納米比亞的沙漠,岩畫跟洞穴畫中就經常出現羽毛頭飾以及帶羽翎的箭。可見在那之前,無論是從實用面(讓箭矢更筆直地飛行)或深層文化面(用在典禮上或顯示身分地位的貴重裝飾)來看,人類都已將羽毛納為己用。其多樣化且往往看起來鮮豔亮麗的色彩,讓羽毛成為了裝飾的首選。在現代人造顏料出現之前,有哪種介質可以表現出如此千變萬化的顏色──從雉雞的米黃、土棕,到太陽鳥、翠鴗、鸚鵡身上的絢爛七彩──呢?自此以降,羽毛孕育了一項全球產業:從君主到名妓都取之為服飾;從巴黎到紐約皆以之為時尚標竿。利用羽毛作箭翎,也代表著一種類似的觀念躍進:原先不過是看著箭矢飛行,爾後則意欲控制飛行。當然了,其耐用度以及空氣動力結構,更是從達文西到萊特兄弟等一代又一代的工程師與發明家都深受啟發。然而羽毛不約而同地出現在各地神話與祭典儀式裡,這肯定意味著其中還包含更深層的奧祕。

 

―摘自《羽的奇蹟

(左岸)羽的奇蹟 300dp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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