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委內瑞拉中央大學的大禮堂裡,最後一個樂音仍在繚繞,觀眾席就已經響起了如雷的掌聲。
荷西‧艾柏魯率先從座位上站起來。這位瘦小的老先生站在第一排鼓掌 喝采,宛如率領著這批熱烈歡呼的觀眾。
在之前這兩個小時裡,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幾乎無法相信在這座大會堂裡所發生的事。
艾柏魯似乎想用他的掌聲親自向舞臺上每一位樂手喝采,
似乎想表達出他的敬意和自豪,為了這個難忘的夜晚。
而他當然也是為賽門‧拉圖鼓掌,拉圖剛剛指揮了馬勒的《第一號交響曲》,是場動人的演出。
這位指揮家必須一再從後臺走出來,走上滿是兒童的舞臺,穿過那許許多多的樂手,擠向指揮臺,興高采烈地站在樂團中間。
舞臺上的氣氛愈來愈輕鬆,兩千五百名前來欣賞音樂會的觀眾不斷大聲鼓掌喝采。
「此地所發生的事是件奇蹟!」在這場音樂會之前,在卡拉卡斯的一場記者會上,拉圖爵士就已經對著麥克風向許多記者這麼說。
而眾人在這場音樂會中所體驗 到的,也幾乎只能用「奇蹟」這個字眼來描述。
因為這位指揮大師並非在談「柏林愛樂交響樂團」的一場客座演出,他談的是「委內瑞拉國家兒童管弦樂團」,
團員 為三百七十八名兒童,年齡在六歲到十二歲之間。
在拉圖爵士指揮下,這支兒童樂團剛剛動人地演奏出馬勒的交響曲,
音樂會的前半段節目則包括了蓋希文、佛瑞和 阿根廷作曲家希納斯特拉的作品。
在二○一○年七月四日這場音樂會後,大禮堂裡的聽眾將久久無法用言語來描述他們剛才所經歷的事,尤其是來自歐洲的訪客。
音樂會一結束,拉圖爵士的後臺休息室裡就擠滿了興奮的人群,來自世界各地的賓客在此相聚。
以這個場面來說,那間休息室實在太小了。在場的包括日本聲學 大師豐田泰久,以及一組優秀的獨唱家,他們即將在幾天後於卡拉卡斯的「德蕾莎‧卡瑞紐劇院」公演比才的歌劇《卡門》。
知名的次女高音柯翠娜也在其中,她將 在幾天後首度飾演卡門一角,而她也是拉圖爵士的妻子。
古斯塔夫‧杜達美就站在艾柏魯旁邊,他是年輕指揮家中在國際樂壇上急速竄起的新星。
不過是幾年之前,他自己也還在像這樣的兒童與青年樂團裡演奏,而在 艾柏魯的栽培下,他展開了國際生涯。
杜達美也不願意錯過這場迷人的演出,此刻他雙眼發亮,向仍在驚訝中的賓客說明,這幾百名小小年紀的樂手何以能夠以如此 驚人的水準演奏古典音樂的偉大作品:因為委內瑞拉不是只有在世界各地廣受好評的「西蒙‧玻利瓦青年管絃樂團」,而有三十多萬名兒童及青少年在被稱為「核心 學校」的音樂學校裡學習在管弦樂團和小型樂團中演奏。
如果能從中挑選頂尖的樂手,就有能力演出觀眾剛才所經歷的音樂會。
艾柏魯想以音樂來改變委內瑞拉這個國家,這個理念和他的持續努力使得在組成全國性的樂團時,即便是在如此幼小的年紀,也有傑出的樂手可供挑選。
不過,杜達美並不僅是讚美這個演奏優美的樂團,
他也強調艾柏魯這件工作的社會面向,
這一面在國外往往並未受到重視。
杜達美指出,艾柏魯以 FESNOJIV──「委內瑞拉青年與兒童管弦樂團國家基金會」──打下了基礎,
全國各地兩百多所音樂學校裡的兒童及青少年才有機會在一個團體中為自己創 造更好的未來。
他說,艾柏魯所創的音樂學校體系,所謂的「系統教育」,最獨特之處在於不把古典音樂視為屬於菁英階層的東西,而視之為理所當然。
艾柏魯帶著平靜的喜悅聆聽這一切,向聚集在拉圖爵士指揮休息室裡的每一位賓客都說上幾句親切的話。
然而這位大師──工作同仁、樂團樂手和多年來與他並 肩奮鬥的同伴都這樣稱呼他──腦海中早已在思索,
接下來這幾天他該以何種策略去和政府代表討論贊助「系統教育」的經費。
還有更多的音樂學校需要設立,現有 的「核心學校」也得加以擴充,所需要的師資人數增加,對於新樂器的需求也一年多過一年。
FESNOJIV的工作對這個拉丁美洲國家的社會影響之深,對委內瑞拉面對未來的能力改變之大,在這樣一個夏夜裡處處都感受得到:
在這將近四百名演奏 樂器的兒童中,有許多來自社會最弱勢的家庭。
在他們所住的貧民區,失業、毒品、暴力和犯罪乃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往往只有「核心學校」能夠保護這些孩子不 受損傷地度過每一天。
在求生存的奮鬥中,共同演奏音樂具有關鍵性的功能,也開啟了孩子對未來的展望,企盼自己的人生能有較好的發展。
孩子能在音樂學校裡遇 見支持並督促他們發展的老師和同伴,得到信賴,也得到保護,增強了他們從共同演奏音樂中得到的力量。
超過三十五年來,艾柏魯致力於讓更多兒童有機會接受「系統教育」,也努力讓這個愈來愈大的組織能夠維持穩定。
這個故事從一九七五年聚在一間地下車庫的 十一名年輕樂手開始,如今這個成功的故事不僅感動了音樂界:
一個人出於對音樂的熱愛,出於社會責任,出於持續改善祖國社會基礎的信念,至今讓兩百萬名兒童有機會得到適當的發展,過有尊嚴的生活。
他的作法是把這些孩子納入他的少年樂團與合唱團,訓練他們,讓他們一起演奏音樂。
卡拉卡斯的奇蹟所改變的早已不僅是委內瑞拉。
艾柏魯集夢想家、音樂家、經濟學家、政治家、教育家及理想主義者於一身,他用「系統教育」改變了世界。
~節錄自《把音樂帶給全世界的孩子:從委內瑞拉到全世界的教育奇蹟》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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