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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商王˙古平原


外族當政,時不我與;面對國家社稷,經商濟世還得一視同仁!

 

 

 

《一代商王(卷五)利字當頭不動心》

作者: 趙之羽

 

 

 

 

「這算是處刑不當,杜二寡婦的死也可算是冤死,難道親戚不告?」有人發了疑問。


「告?那得花不少銀子!她一名寡婦,娘老子都不在了,親戚們只忙著分算白花花的銀子,誰肯為了一個死人再捧出銀子跟官府打官司,何況還是壞了名節的寡婦!」龔二爺冷笑一聲,眾人自是搖頭歎息。


「龔二爺,龔二爺!」馬幫的徐東家在一旁也聽呆了,此刻才想起來還有要務在身,急忙湊上來連呼。等到他把來意一說,龔二爺眉頭都沒皺一下,但也沒接他的話,反倒是出人意料地開始破口大罵僧格林沁。


他口中罵的僧格林沁是統兵親王,如今正在陝西剿撚。他受朝命節制陝甘晉三省文武大員及一切兵馬,在這三省中的威權可比皇帝還重。因為就算是官民犯了罪,皇帝要處置也要經過刑部,大案還要三法司會審,若是判斬要全堂畫諾,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僧格林沁要殺誰,只要請出王命旗牌便是立斬不赦,因為他有便宜專斷之權,可以先斬後奏。但是這麼一名位高權重的王爺,眼下因為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而無法出兵,在大營中整日暴跳如雷,索性在這西安城裡開始「平撚」,大肆搜捕撚子奸細。凡是有一丁點嫌疑的人都被抓起來嚴刑拷打,三木[1]之下也能迫出一個「是」字,立時用黃標鬼頭刀一刀斬訖,懸頭高竿,搞得城裡人人自危,道路以目。


徐東家膽子小,看龔二爺居然敢把矛頭指向殺人不眨眼的僧格林沁,口中魔頭長魔頭短,嚇得面無人色,不住地解勸。但是龔二爺不聽,依舊是站在地當中罵不絕口,這讓徐東家搓著手心直打磨磨,不知道該一走了之,還是等龔二爺罵夠了再與他商量補償損失之事。


「大詐似直。」古平原與身邊坐著品茶的喬致庸看了半天了,此時相顧搖頭,古平原輕輕吐出四個字。


「不錯,無非是借著罵僧王嚇人罷了。要是那位老實的徐東家還不知趣,只怕看似直腸子的龔二爺就要拉他去軍營『討債』了。」喬致庸點點頭。


「到了那時,還不把老實人嚇得尿褲子,那一筆帳更是再也休提。」古平原似是不願再看下去,站起身走到寺廟院落之中。


夜色深沉,點點星光之下,古城中有名的大雁塔近在咫尺,如一根巨大的降魔杵立在寺院中。此時夜入中宵,吹過一陣稍有涼意的晚風,帶動塔剎四周的塔角銅鈴作響。古平原默然舉頭望著「塔勢如湧出,孤高聳天宮」的大雁塔,過了半晌,聽得背後有腳步聲,知道喬致庸也出來了。


「都說這大雁塔的地宮中有唐玄奘帶回的佛經,能降妖除魔,也不知是真是假?」喬致庸的語氣中有掩不住的諷刺。西安就是古長安,存留最多漢唐時期的古寺,一座大雁塔號稱可以鎮煞十方邪魔,最是百毒不侵,想不到被一個人間魔頭攪得是天翻地覆。


「喬東家,你都看見方才屋中的事情了,十幾年的老相與,被僧格林沁逼得『白首相知猶按劍』,這是誠信經商的商人之大不幸。我棄儒從商,心底一直希望商人能夠像讀書人一樣被人瞧得起!要做到『瞧得起』這三個字,說難也不難,全靠一個『信』字,可眼下西安城中,不知道有多少商人被逼得如龔二爺那樣出此下策,商界德行一敗如斯。我若袖手旁觀,今後就再也無法以商人自傲了!」
喬致庸雖然出身於「以商人自傲」的商賈世家,可也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此刻他不禁也為之動容:「我知道你不僅是為了陝西的這些商人,還是為了我喬致庸,為了雷大娘、為了我們晉商……」


「還為了那位常四老爹。」古平原見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欣慰地一笑,「喬東家,你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自蹈死地;就算要死,也一定死得順心快意!」


喬致庸雙目噙淚,可又被他說得不由一笑,搖搖頭:「古掌櫃,你這個人……」


「開門!快開門!」喬致庸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禪寺的寂靜忽然被一陣瘋狂的擂門聲打破了,古喬兩人互看一眼,情知不會是什麼好事。值夜的知客僧連忙打開寺門,迎面撲進一群虎狼兵,就見這群一臉殺氣的士兵如旋風般衝到院裡,帶隊的營官大聲喝道:「找出那個敢罵王爺的混蛋!」


他衝著一個小個子說話,這時屋中人自然也都紛紛走出,一看見這名小個子,心頭就都是一緊,他可是街裡有名的流氓無賴!方才他也在屋中聽閒,轉眼不見了蹤影,原來是告密去了;再看那營官,也有幾個人認得他,他是僧格林沁的親兵營官。別看是營官,官銜可不小,是個四品都司,名叫鐵哈齊。


龔二爺眼睛瞪得大大,心裡跳得像打鼓,自己罵僧格林沁也是無奈之舉,這筆債要是能還上,何用出此下策得罪十幾年的老主顧,只是眼下被僧格林沁逼得沒法子,罵他一是逃債,二是洩憤,卻怎麼也想不到在這夜深人靜的廣大禪林中,居然還有王八蛋為了錢去連夜報官。


果然那小個子一指:「就是那個姓龔的!」龔二爺眼前一黑,差點昏厥,立刻過來兩個士兵把他抹肩頭攏背膀捆上,隨後推到當院。


「還有嗎?」鐵哈齊又問,在場眾人的心又一次提到嗓子眼,多說一個就多領一份賞錢,這小子已經喪良心了,會不會信口開河再咬出幾個?


「這……」小個子先看了看方才在屋裡幫腔的古平原,有心想指出來,喬致庸見勢不妙,橫跨一步擋在古平原身前,雙目冷冷地一瞪小個子。小個子也不是瘋狗,在心裡打了一個冷顫,畢竟他也忍不起喬家,於是把目光又移向面孔團團的徐東家。


其實他也不敢指認徐東家,澄江馬幫往來陝甘青海,常常與馬匪打交道,幫中武藝高強之輩著實不少,小個子並不敢惹這個麻煩。但是他這一猶豫可壞了,徐東家素有心疾,看小個子凝目望著自己,臉上不由得發黃,由黃轉白。


就在這時,鐵哈齊暴喝一聲:「到底還有沒有?」


就聽「咕咚」一聲,徐東家一頭栽倒在地,口角流涎,一股難聞的氣味從褲襠傳出來,知客僧趕過去看時,人已經被嚇破了苦膽,縱使華陀再世也難施救。


「哼,漢人,膽小鬼!」鐵哈齊不屑地罵了一句,轉過頭問龔二爺,「是你罵王爺吧?」


「我……」龔二爺欲待爭辯,誰想到鐵哈齊根本就不聽。不過剛開口說了一聲「我」,隨後就被鐵哈齊抽出一把尖尖的匕首,一刀捅到嘴裡,刀沒送盡只進去寸許長的刀尖,在龔二爺嘴裡攪了攪,順勢往外一帶,就見一個血糊糊的肉塊伴著一聲含糊不清的痛叫,啪地一聲落在了青磚地上。


龔二爺雙臂被縛,只疼得是雙足亂蹦,啊啊呀呀叫著,從口中大股大股湧出鮮血,瞬間染紅了地面。


眾人眼見方才還在談說杜二寡婦嚼舌自盡的龔二爺,竟在轉眼間也被人割了舌頭,不由得都心驚膽顫。鐵哈齊看眾人噤如寒蟬,滿意地笑了笑,雙手一拍,兩名身手矯健的士卒往前按住龔二爺。


「奉王爺將令,此人是撚子奸細,家產籍沒充公,至於本人嘛……」鐵哈齊頓了頓,掃視全場,「看起來這些日子把你們這些漢狗的狗頭掛在高竿上的效用不大,王爺說,乾脆把整個人都懸在大雁塔的塔剎之上,讓全城的漢狗都看看,以儆效尤!」


「軍爺,這萬萬不可!」這裡鬧得天翻地覆,早就驚動大慈恩寺的方丈。方丈急匆匆趕過來,正聽見這最後一句話,急得袍袖抖動,慌忙阻攔,「朝廷處置犯人自有法度,方外之人不敢妄議。可是大慈恩寺是千年古剎,大雁塔是靈光佛塔,連康熙老佛爺都來此禮佛,怎麼能用作刑決之所!」


「不行?倒要讓你看看行不行!」鐵哈齊本是僧格林沁的家奴,隨著僧王南征北戰,學到一身的驕縱之氣,性子也與他的主子一樣暴戾凶殘,一揮手,一隊披掛整齊的士兵齊刷刷拔出鋼刀擋在僧眾之前,兩名健卒推拉著龔二爺來到大雁塔下,抬腳踹開塔門,將龔二爺推擠著弄了進去。


大雁塔高七層,取的是佛家七寶之意,每一層都有信眾供奉的長明燈,所以三人沿木梯上塔的身影透過四面的拱卷門洞可說是看得清清楚楚。龔二爺失血過多,走到後來人已經半昏了,兩名士卒搓弄著拉到第七層,其中一個士卒從窗戶攀援而出,另一個怕龔二爺突然掙扎,用刀柄在他頭上猛力擊了兩下,清晰可聞頭骨碎裂之聲,隨後兩人合力將龔二爺掛在塔剎邊,那處懸銅鈴的簷角上。


龔二爺身穿白衣褲,血濺其上本就醒目,此時懸在高處,燈火一照看上去真是怵目驚心。


「阿彌陀佛!」大慈恩寺的僧眾悲憤萬分,不想這淨土竟無端端遭此褻瀆,在方丈一聲佛號高宣後俱都隨之下拜,更有人哽嚥出聲。


「哈哈哈……」鐵哈齊卻是狂笑不止,將手一揮,「怎麼,你們同情這奸細?哼,看來你們俱是同黨!把這些和尚都抓起來,在這寺裡細細地搜,看看是不是容留了撚軍叛逆!」


群僧聞言大驚,大慈恩寺流傳千年,西來佛寶和歷代皇帝所御賜的珍寶不計其數,敢情這鐵哈齊是起了劫掠之心。院裡這些人都是吃齋唸佛的居士和持戒修行的出家人,怎麼能容鐵哈齊這樣胡來,人群呼啦啦往前一圍,皆是憤慨地想與鐵哈齊理論。


院子裡只有兩人紋絲沒動,一個是喬致庸,另一個就是古平原。要換在從前,古平原早就第一個挺身而出了,但是如今他接連經歷了幾番慘變,心思變得愈加深沉老練:對付毒蛇,若是沒有打在七寸上的把握就乾脆不要出手,否則必招反噬。


鐵哈齊的心比蛇還毒,他嘴角掛著一絲獰笑,只等眾人衝到眼前就想要下令士卒「洗剿逆匪」,之後掠走寺內的金銀財寶,最好再一把火燒了這千年古剎,到時候死無對證,試問眼下的西安城中誰還敢為叛逆出頭,甚至得罪僧王。


鐵哈齊已經抬起手,眼看大慈恩寺要遭劫數,忽然棲息在四周禪林的鳥群驚鳴而起,一時遮天蔽日。眾人正瞧得發呆,大雁塔四周懸掛的二十八個碩大銅鈴居然無風自動,同時發出嘩嘩刺耳的巨大響聲,震得人心神大亂。


一干僧眾連同那些刀劍出鞘的士兵都面面相覷,彼此還沒來得及問句話,忽然大地顫動,腳下不穩,古平原就覺得彷彿又回到了黑水沼裡,腳底下軟綿綿地無處借力,幸好這時候喬致庸就站在他身側,兩人把臂支撐,好不容易站穩了,周遭人等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踉踉蹌蹌栽倒一片。


有兩聲驚呼特別尖厲,古平原眼角向上一抬,就見大雁塔也宛如小草搖擺,那兩聲尖厲的呼聲就來自於方才那兩名在塔上的健卒。本來他們能夠抓緊塔簷的話還不至於有事,但地動之威非同小可,他們身處佛塔之上還以為是報應速至,嚇得心膽俱裂,扎手紮腳想要躲回塔中,其中一個不留神失手跌落塔下,另一個被同伴的呼聲駭破了膽,腳一軟也墜了下來。


地震不一會就停了,大慈恩寺建築牢固,連一片牆都沒裂開,但聽得四下裡慘呼聲不斷,就知道外頭的民房倒塌,受災的人必定不在少數。鐵哈齊雖是悍將,面對這巨災也沒了先前的威風,也不再提搜查大慈恩寺一事,叫人抬走士卒的屍體,眨眼間帶隊走得不見蹤影。


眾人還在為方才那場地震心眩神迷,古平原與喬致庸帶著兩名喬家的家人已到了塔上,將龔二爺解下來一看,人已經沒救了,只得將屍身抬到禪院裡放在廊下。人群圍攏過來,臉上都有不忿之色。龔二爺心直口快愛得罪人不假,卻不是什麼惡人,就這樣送命真是不值。


「天象示警!僧王也不能不聽老天爺的,咱們應該去陝甘總督那裡請命!」喬致庸方才默不作聲,此時覺得民心可用,於是振臂一呼,眾皆回應,呼啦啦一大群人中間還夾著幾位鬚髮皆白的老和尚,湧出寺門衝向城西的總督衙門。


寺院裡轉瞬間又變得冷冷清清,要不是塔身下還留有幾大攤燦然的血跡,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就彷彿沒有發生過。古平原沒有隨眾人而去,他一直在望著龔二爺那雙閉不上的眼睛怔怔出神,思緒回到了一個月前,那時他也這樣望著一個人的眼睛,而那個人也是一樣的死不瞑目!
 
  

[1] 古代加在犯人頸﹑手﹑足上的三件刑具。

 

 

 

──全文摘自

《一代商王(卷五):利字當頭不動心》

(野人)一代商王-一5-立體封72.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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