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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雜工到千萬富翁,從股票交易員到數任美國總統的經濟顧問,讓葛拉漢瀕臨破產的大崩盤,他卻是唯一能全身而退的奇蹟,
他是二十世紀上半葉的巴菲特,也是價值投資之父葛拉漢的偶像,史上最偉大、最傳奇的投機大師 ── 伯納德‧巴魯克。

 
 
我曾聽過國王愛德華六世(Edward VI)的私人理財專家歐內斯特.卡塞爾爵士(Ernest Cassel)的一句話,我真希望那句話是我說的。
「當我還只是年輕且無知的小伙子時,人們總將我的成功歸因是賭博,隨著我的操作範疇與金額增加了,人們又說我是投機者。現在,我經手的金額越來越大,因此人們開始喚我為銀行家。但事實上,我一直在做同一件事。」歐內斯特爵士說。
 
對於那些試圖找出一個最安全的投資法的人而言,這句話很值得他們深思。當我使用「賭一把」這個字眼時,老摩根大為光火。然而,事實是──世界上沒有零風險的投資,但投資也不等同於賭博。人生總要冒險。如果人類歷史上從未出現那些願意冒著最大賠率風險的人,如今的我們或許會活得非常辛苦困乏。為了尋找前往印度的新航線,哥倫布(Cristoforo Colombo)進行了一場當時鮮少有人願意進行的冒險。又或者是我們這個時代,當亨利.福特試著打造第一台Model T時,他進行的可是人類當時最大的投機行為。如果我們試著杜絕這些看似毫無希望的挑戰與賭注(儘管這些力量可謂勢不可擋),那麼這將是我們犯過最愚蠢的錯。或許我們能做的事情,是試著降低這些行為隱含的風險。換句話說,我們的問題在於該如何讓自己在不像個傻瓜的情況下,保持自己適度的冒險心與實驗精神。這個原則也同樣適用在政治事務與經營事業方面。
 
如同我所說的,真正的投機者是在觀察未來趨勢後,先發制人。如同一名外科醫生,他必須在極端複雜與矛盾的資料中,找出最重要的因素。接著,他還要像一名真正的醫生般,冷靜、清楚且有技巧地面對該因素,著手進行處理。探尋真相之所以變得如此困難的原因在於,股票市場的真實情況總是被人類的各種情緒遮蔽。讓股票價格高低起伏的原因不是客觀的經濟之力或環境改變,而是人類對事件的反應。對於投機者與分析者來說,經常遇到的困難在於他們該如何從容易引起共鳴的人類因素中,分解出最客觀無情的經濟實況。沒有幾件事比這還困難。是否能將自己從情緒中解放出來,是真正的難題。
 
我曾經認識一些擁有絕佳洞察力、總是能一眼看穿他人心思的人,但他們在面對自己的錯誤時也同樣無力。事實上,我也是這些人的一分子。
讓我用兩個故事告訴你,要銳利地剖析他人所犯下的錯誤有多麼容易,但要清楚明白地檢討自己有多麼困難。
 

 
 

我曾提過自己在聽完赫曼.席肯分析聯合銅礦公司試圖控制銅價的想法有多麼荒謬後,是如何致富的。就本質上來說,這件事對供需理論來說不過是個小小的測試,並證明即便是最傑出的投機者,也無法違逆市場原則。你們或許會想,在經歷了這樣的事件後,我本人絕對不會嘗試挑戰供需理論的法則。但我偏偏就是這麼做了。
 
一九○二年,巴西的聖保羅市頒布限制咖啡種植的禁令,為期五年,而這個法令將讓一九○七年的作物產量下滑。沒有人比席肯先生更了解咖啡貿易市場。他認為在這則限制令與不理想的天氣預測下,將讓咖啡的價格明顯提高。在一九○五年年初,我開始大量收購咖啡。由於我是用保證金帳戶進行購買,因此只要每磅的價格提升幾分美元,我就能賺到一大筆錢。但預期的價格漲幅卻遲遲沒有出現。這次大自然沒有站在投機者的那一邊,原本大家預期一九○二年的咖啡種植限令將讓五年後的咖啡產量直直下滑,但一九○六年的咖啡收成量預期卻大增。一九○五年年底,一整年價格都維持在八分美元的咖啡,價格開始下跌。關注此問題的巴西政府在諮詢了咖啡界的權威席肯先生後,決定進行「穩定物價」計畫:在市場上收購數百萬袋咖啡,以收緊咖啡的供應量。席肯先生深信這個動作可以穩定咖啡價格,因此叫我再等一等。而他也一邊替巴西政府籌集貸款金額,好進行收購動作。
 
然而,咖啡的價格卻一次次地向下滑落,每一次的波動都讓我損失數千美元。儘管如此,我還是堅持住了,看著帳戶中的金額不斷減少,多年來的心血慢慢消失殆盡。其實我當下該做的事,就是在看清一九○六年咖啡產量將大增之時,盡快脫手所有咖啡。儘管這樣的做法或許會讓我賠一點錢,但在股票市場裡,第一筆損失總是最小的。最可怕的地方在於,盲目地堅持,不願承認自己判斷錯誤。這個道理我非常清楚,但我沒有憑自己的專業理智行事,反而像那些業餘玩家般被市場擠壓緊緊抓住。許多新手會在這個時候賣掉其他有表現較好的投資,以彌補失利的部分。由於那些好的股票通常不太會跌價,有時甚至還能獲利,因此想賣掉它們是非常理所當然的心態。而壞的股票總是一跌就停不住,但人們往往不願認賠殺出,反而覺得自己應該再等等。
 
事實上,最正確的作法應該是賣掉壞股票,留下好股票。一般來說,高價股之所以高價,就是因為它們好,而股價下跌則代表它們的價值受到市場質疑。這一切我都懂。但我做了什麼?一九○三年,我買進大筆的加拿大太平洋(Canadian Pacific)鐵路股,接著該股價大幅上漲,而我也確信其可以漲得更高。然而,我賣掉了加拿大太平洋鐵路的股票,以籌措我用來買咖啡的保證金。很快地,我賣光全部的加拿大太平洋鐵路股票,但咖啡的價格持續下滑。當時人在舊金山的我,終於重拾理智,看清自己最好趕快脫身。
 
這個教訓花了我七十或八十萬美元。有好一陣子,我飽受神經性消化不良所苦。比起金錢上的損失,更棘手的問題在於我曾經以為自己精明幹練,現在卻信心盡失。從此之後,我下定決心絕對不要在自己不熟悉的領域上冒如此高的風險。事件結束後,我清楚看見自己犯下的每個錯誤。最奇怪的地方在於,像赫曼.席肯這樣一位眼光銳利、能精確分析他人試圖控制銅價有多麼愚蠢的人,居然在他最熟悉的商品市場裡犯下同樣的錯。許多時候我們太過渴望得到某個結果,反而導致我們忽略了行動的可行性。在這些情況裡,當我們對該項目的熟悉度越高、擁有越多內部資訊,我們就越容易相信自己可以打敗供需理論,讓事情按自己的意思發展。
 
專家有時也會踏在那些連傻子都不敢走的薄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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